对于漂流，早些年我曾玩过两次，一次是武夷山漂流，一次是仙居的漂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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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夷山脉峭奇险峻，层峦叠翠，潺潺溪流沿着山脚蜿蜒通幽，行走其间，山谷中扑面而来的是潮湿迷蒙的雾气。山水清冽，草木清香，一幅俊逸清丽的大自然山水画卷铺展在眼前，清新舒畅之情油然而生。九曲溪边繁花锦簇、绿草如茵，漂流其上，那“小小竹排江中游，巍巍青山两岸走”的意境，就是武夷山最真实绝美的写照。

仙居的漂流，我也玩过。仙居因名清益扬。北宋时期，宋真宗以其“洞天名山，屏蔽周卫，而多神仙之宅”，美其名曰“仙居”，意为仙人居住的地方。久慕其如此美名，我乘兴去仙居玩了一趟，还在永安溪上坐小小竹排漂流过。

永安溪是仙居的母亲河，有着“幽谷溪流”之誉。这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，青山隐隐，溪水环抱，丝丝缕缕的阳光映照着清澈见底的溪水，一块块形状各异的鹅卵石熠熠生辉。江面上波光潋滟，鱼儿欢嬉，人游其中，欣喜之意溢满情怀，就想随手捡几颗卵石回家赏玩赏玩。江边芦苇荡起，白鹭飘飞，野鸭四蹿。北边依山而建的是一道长堤，灵动飘逸。留恋于此美景的旅人，凭栏远眺，只见溪流沓沓然，唐代崔致远“目极烟波浩渺间，晓鸟飞处认乡关”的诗句，极是写尽此情此境。乡关陌野，日出日落，风吹云散，小溪潺潺东流。远远望去，明代张岱笔下“长堤一痕，小舟一芥，舟中人两三粒而已”的虚幻之景，飘然而至。

武夷山与仙居的漂流，是留存于记忆深处的几年前的事，现在偶尔想起，只是带来些点点细碎的记忆。而湘西之旅的猛洞河漂流，却是生命中最是惊心动魄的一次漂流，至今想起，依然心悸。

猛洞河漂流全长47公里，因“山猛似虎，水急如龙，洞穴奇多”而被称为“天下第一漂”。对于猛洞河这一美誉，起初我们总以为有点夸张，而当我们真正亲历其境，一路上“十里绝壁，十里瀑泉，十里画卷，十里洞天”的绝美之景，那惊心动魄、腾挪跌宕的船上漂流经历，让我不得不感叹：“天下第一漂”确是名副其实，绝无夸张。

我们一组六人穿上红色的救生衣，救生衣上赫然映着“天下第一漂”五个醒目的大字，让我们情不自禁生发一种枕戈待旦，奔赴远方的壮士气度。

船老大戴着一顶宽边竹帽，身穿黑衣黑裤，再加上终年在水上漂流，被烈日烤晒的黢黑的脸，简直是一身地道的黑，像极了武侠小说中来自江湖的侠客。

看着眼前的他，忽然想起了沈从文《边城》中摆渡为生的黝黑俊俏的翠翠和宽厚善良的爷爷；想起了《湘行散记》中那些牛保们，他们在河上拿命赚点小钱，然后在水边吊脚楼中的相好女人处一夜花光，第二天两手空空上路，这就是湘西的汉子，似是洒脱不羁，似是重情重义，又似是浪子无度。

船在黛青色的山底下缓缓前行。一开始，幽谷溪涧较为宽阔，溪流似乎不湍急，两岸古木参天，野花遍野，美丽的大蝴蝶四处纷飞。溪边的岩块旁遍布着一丛丛的青苔和菖莆，尽显大自然苍苍莽莽的原始风貌。长年累月被溪水冲激而成的溶洞幽深奇特，时不时在我们面前晃悠着，似乎潜藏着时光深处无数惊人的秘密。

溪流越来越狭小逼仄，有些地方仅容一船行过。两岸青山深埋水底，雨季时溪水曾经漫过的痕迹依稀可见，岩壁上粉饰着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洼，大自然的杰作永远神奇。山檐突兀，怪石嶙峋，时而流泉飞瀑，从天而降，使得我们满头是水，两眼迷糊，云里雾里，不知身处何方？

溪流越来越急，一块块溪石横挡在水中央，凶险无比。忽然传来船夫恐怖的声音：“大家注意，前面就是阎王滩了，用手抓紧绳索，不得分心，你们若掉到水里，我们按照船规不得下水施救。”前方溪流中横着一块块大石，毎一个上面都刻着红色醒目的“险”字，似乎在警示着我们身处险滩。可能是溪流底下地势起伏，滩中一个漩涡接着一个漩涡袭来，至漩涡最大处的一块大石上镌刻着红色的“阎王滩”三个字，一看滩名就极为恐怖。船老大郑重其事：“此滩最险恶，你若掉下去，只有百分之一的上来希望。”停顿片刻，船老大又说道：“以前周边附近没有陆路，只有这条水路，很多人送命于此。”

我们听后越发害怕。一个漩涡，一阵水浪猛袭过来，坐在船头的我们瞬间成了落汤鸡。这惊涛骇沫，让人不由想起《边城》中哥哥天保的命运，天保就是在这样的险滩中送命的。想着想着，禁不住浑身毛骨悚然。

历经近三个小时的漂流，终于到岸。好可怕的“天下第一漂”哦，有惊无险。不过害怕之余，还是觉得刺激，好玩。“无限风光在险峰”，无限奇景在险境，此话当然不假。

在这人世间，为什么有人去攀登珠穆朗玛峰？为什么有人愿意去罗布泊寻找楼兰故国？为什么有人敢飞越黄河天险？也许这就是生命中精彩追逐的乐趣。平平淡淡是一种人生，轰轰烈烈更是一种别样的人生之乐。

人生如水。一泓池水是一种意境，幽谷中奔逐的溪涧也是一种境界，我喜欢追逐生命中的感动，我向往水一样奔流的年华，我享受生命中的三次漂流，尤其是湘西漂流记。

作者：冯雪静

中华精短文学会员，简书和《精短小说》签约作家。喜欢写诗、散文和小说。《我要选择好好地活着》获得第二届“三亚杯”全国征文大赛金奖，《奶奶的陈年往事》获中国作协主办的第三届“龙魂杯”散文大赛三等奖，《生如夏花——我读张爱玲》获第二届“执手杯”全国网络联合大赛优秀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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